步下貫穿柏林市區的火車,我們在夏日艷陽下,走在橫街窄巷中,尋尋覓覓間,終于來到聞名已久的猶太博物館。
從對街遠望過去,卻被那看來奇特怪異的建筑外觀迷惑了。說來真的有點不好意思,我對建筑的興趣更勝于博物館本身。急著到猶太博物館,很大原因是因為丹尼爾·李伯斯金(Daniel Liekind)。幾年前讀著李伯斯金的回憶錄《光影交舞石頭記》,曾經愛不釋手的通過他感性幽默的行文,讀著他對建筑的想法,他的視野,他對生命的省思。卻沒想到有一天會來到這座設計大膽深刻的建筑。
李伯斯金為猶太裔美國建筑師,父母是大屠殺幸存者。他是個很有哲學思維與藝術化創作手法的建筑師,其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柏林猶太博物館,已被公認為當代經典建筑設計,這棟建筑也使李伯斯金奠定了國際聲望。
這趟緣自公務的柏林行,除了工作采訪之外,我一開始就將猶太博物館列為非去不可的地方。因為心急,當天下了飛機,在酒店扔下行李,趁著采訪還沒開始,急不及待,匆匆邀得同行結伴而行。
博物館由兩座風貌全然不同的建筑組成。舊館是所謂的巴洛克風格,新館建筑外觀有鋅板裝飾,在七月明亮的陽光下閃著一絲冷冷的光。建筑看起來傾斜和不平衡,正如它所要述說的,一個猶太人被驅逐、遭受屠殺的扭曲的時空。
在李伯斯金看來,建筑是有生命的東西,是活的,會呼吸,像人一樣有外貌和內在,有軀體,也有靈魂。偉大的建筑物,就如同偉大的文學作品或是音樂,都能說出精彩故事。
那天我和同行在博物館流連了一個下午,從博物館出來,心情怎樣也輕松不起來。博物館除了展示猶太人在德國生活的約兩千年歷史,最叫人津津樂道的其實是,整個建筑借由光影與空間的隱喻,記錄了猶太人被戕害的歷史事件。
李伯斯金的建筑語言豐富深刻得叫人不安。走在大街上,我回想著墻上窄窄的、不規則的,裂縫似的玻璃窗,從某些角度望過去,真像刀子砍過的傷痕,不正隱喻著猶太人無以磨滅的歷史傷痕?我也想起了博物館內的裝置藝術空間“落葉”,整個通道上層層堆疊著鐵塊鑄成的哭喪的人臉,這些形狀大小各異的變形臉孔上只有張著的嘴巴和眼睛。博物館讓人們穿踏這些人臉而過,我踩著鐵片,聽著自己腳下發出的金屬聲,仿佛腳銬鎖鏈聲,沉重得就像悲鳴。
我又想起了館內“屠殺塔 ”里頭的一片漆黑,屋內唯一的光線從頂上裂縫透進來,從里面可以隱隱聽到來自街上的人聲和車聲。李伯斯金在回憶錄中說,屠殺塔象征戰時德國猶太人,從正常生活中被逼迫著隔離出人群。
博物館內還有一座“流亡花園”斜植了七行七列49根水泥柱,種在49根柱子上的植物,遙遠而不可及,且地面傾斜,穿梭在狹窄的柱子之間,有一種迷失了方向的暈眩感。建筑師以這個水泥庭園,象征猶太人流亡在外的苦難艱辛。
去一趟猶太博物館,真正感受到李伯斯金如何以一棟建筑捕捉猶太民族錯綜復雜而慘痛的集體記憶。由于其設計概念來自情感、記憶、歷史和時、空,整個博物館看起來就是一棟傷痕建筑。
但走在炎陽高照,熏風卻透著涼意的柏林街頭,不知為什么,這時我想起了已故巴勒斯坦學者薩依德(Edward W. Said)的《流亡者之書》。
終其一生都為巴勒斯坦人發聲的薩依德,在《流亡者之書》中寫了其巴勒斯坦族人的流亡悲歌,追溯自以色列建國至貝魯特陷落以來,巴勒斯坦人如何接二連三地喪失家園。薩依德批判以色列,批判西方政權對巴勒斯坦的不公。他在其最著名的自傳《鄉關何處》(Out of Place)對于自己痛失家園,一輩子不論到何處都格格不入的局外人身份與困境尤其教人為之悲憫。走過猶太博物館,再想著薩依德及其族群的不幸,心情就越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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